抵达美国最大的未开发矿床所在地,需乘坐钢笼下降15分钟,深入亚利桑那沙漠闷热的地下。在地下超过一英里处,温度可达175华氏度(79摄氏度),大型冷却设备持续运转,喷出的雾气凝结后从天花板滴落,使隧道壁上的管道钙化。

该矿床名为Resolution Copper,其蕴含的关键金属量,足以满足美国四分之一的年度需求。然而,二十多年过去,投入超20亿美元,却未开采出一盎司铜。力拓集团和必和必拓集团拥有的此矿床,因许可审批障碍、部落与环保组织反对而停滞。

此矿有望受益于白宫重振美国铜产业的举措。特朗普7月30日决定暂免精炼铜进口关税,这对力拓等国内生产商是打击,但政府加快该项目许可审批,在多年监管僵局后带来利好。力拓明确,对Resolution项目而言,减少繁文缛节比关税更重要。

即便有总统支持,在美国建设大型矿山仍困难重重。标普全球数据显示,美国从发现到商业开采平均需29年,仅次于赞比亚。除未获批的许可,Resolution还面临法律挑战。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关键矿产安全项目主任Gracelin Baskaran称,“矿业公司因漫长的许可和诉讼时间,对在美国采矿很犹豫,Resolution投产对矿业是重要信号。”

对企业而言,潜在回报巨大。Resolution估计有2800万公吨铜储量,按现价约值2700亿美元。这将扩大力拓和必和必拓在全球铜市场的影响力,为其美洲、亚洲和澳洲的资产组合增添重要资产。

20世纪,包括Resolution上方的易开采铜矿已枯竭。如今矿工需深挖,地下酷热,百年前工人难以存活。第三代矿工AJ Quiroz自2008年在Resolution工作,他回忆早期冷却系统未完善时,工作条件“恶劣”,工人每次只能在地下待一小时,拖慢钻取岩芯样本和爆破工作进度。

这与他祖父20世纪60年代在历史悠久的Magma矿工作时大不相同。当时该州经济依赖“五C”:牛、棉花、柑橘、气候和铜。采矿危险但直接,工人用镐在炸药炸开的洞穴中挖矿石,安全装备有限,长时间工作,事故频发。

1996年,Magma因成本飙升和铜价下跌停产,亚利桑那州其他矿山也因中国、智利和非洲国家占据全球市场而废弃。如今,Quiroz和同事专注准备“崩落法”采矿,即在矿体下方开凿隧道网络,引爆炸药使矿石破碎,矿石坍塌下落以便收集。此方法前期投资巨大,需多年准备才能将铜运往地面。

投产前,企业需解决各种法律和许可问题。项目仍在等待州空气和地下水许可,以及矿山复垦计划审批。特朗普政府预计2026年2月前能获所有联邦许可,但至少一项许可已遭法庭质疑。

Resolution项目占地约2400英亩公共土地,由国会授予企业,却侵占了名为Oak Flat的圣地。附近的圣卡洛斯阿帕奇部落几百年来在此举行宗教仪式,用于成人礼、祈祷圈、禁食和治疗仪式,周边还有墓葬、岩画和古代文物。

力拓和必和必拓称会尽量减少对Oak Flat的影响,甚至放弃部分含铜矿石以降低沉降影响。但美国林业局估计,41年开采将形成直径1.8英里、深1115英尺的地表大坑。部落去年向最高法院请愿阻止土地转让,称大坑将永远终结“神圣的阿帕奇仪式”。

5月最高法院决定不受理阿帕奇部落请愿,这对力拓和必和必拓是重大胜利。但部落和环保组织阻止土地转让的其他努力仍在法庭推进。除对阿帕奇仪式的影响,亚利桑那矿业改革联盟认为,矿山在严重干旱时将消耗大量水,并破坏该地区休闲价值。联盟名誉主任Roger Featherstone称,“无论怎么看,项目都不值得冒险。”

若该组织挑战失败,企业最早8月中旬获得土地。接下来需挖掘更多隧道抵达矿体,通风排水,安装更多冷却、电气和通信系统,才能开始爆破和开采。力拓和必和必拓预计最早21世纪30年代投产,届时将面临另一挑战:美国加工成本高。

美国加工设施少,国内生产的大部分金属运往中国等国精炼。精炼铜进口关税本可支持国内产业,使力拓犹他州冶炼厂更盈利。但特朗普决定免征关税,意味着美国铜精炼成本仍高于运往国外,这将增加Resolution成本,削弱其与全球竞争对手的竞争力。尽管CRU集团估计未来十年行业需投资1300亿美元以解决预计每年750万吨的供应短缺。

不过,美国最大制造业组织支持Resolution项目。7月31日,全国制造商协会致信美国监管机构,称该项目将有助于强化美国工业基础,减少原材料出口海外加工的需求。